穿越神农架

在老君山的高山草甸

穿越神农架

  神农架徒步穿越,惊险与美景同在。做一个山水迢遥中的行者,让身心与自然亲密往来。每一次行走,收获的都是无法复制的回忆。

  多年来,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出发,走在寻访山水的路上,备尝艰辛,却乐此不疲。那些山山水水,总是在给我的视觉以丰厚的馈赠时,也给心灵以别样的感悟。

  今年国庆假期,我再一次踏上山水之旅,这一次的目标,是神秘莫测而凶险四伏的湖北神农架。

  这传说中野人出没的原始密林,在以天使般美丽面容诱惑我们的同时,却似又派出死神一路跟随。

  行走在云层之上

  这一次穿越,真是惊险重重。一开始,我们就接连遭遇久雨后的塌方,先是高铁被塌方堵了六个小时,及至第二天,送我们进山的汽车再次被塌方堵在了距离山口两三公里处。我们只得下车冒雨徒步前进。

  进到山中,冰冷而湍急的河流如猛兽乱窜,并用河底尖石狠狠地割伤了队长远方的脚趾。我们不便过第二条河,只得撤出,重新调整路线,于第三天进入了原始森林腹地。幸运的是,老天也终于在久雨后,收住了它的眼泪。

  我们走的这条路显然好久没有人走过了,向导在前,不时拿砍刀除去障碍。

  深秋的原始丛林,神秘而迷人。密密的冷杉一片金黄。松果和野核桃滚落一地。淡绿的松萝挂满枝头。脚下,积年的松叶层层叠叠。鲜艳的蘑菇盛开山地。

  我们随着山地的起伏,时而上升,时而下切,时而穿过挨挤的灌木林,时而又穿过秀丽的冷杉丛。脚下毫不停步,眼睛却贪婪地捕捉着大自然的美丽画面。

  “云海,太美啦,快来看!”脚踩着落叶的沙沙声被同伴的喊声打断,我们紧步上前,爬上一座高峰,眼前骤然开阔。只见群峰环抱的山谷中,雪白的云朵无缝衔接,接连成云海茫茫。远处山峰在白云的拥围下,只隐隐露出一个个青色的山尖,恍若蓬莱仙境。那云海离我们那么近,仿佛触手可及。

  在接下来的高海拔徒步中,这美丽壮观的云海几乎一路相随,它就像个调皮的孩子,时左时右。我们仿佛一直行走在云层之上。

  我的心,陷进了漫天白云中,如痴如醉。如同黄公望拿着画笔在富春山中的痴痴傻傻,如同谢灵远穿着木屐穿行于会稽山中的癫癫狂狂。相隔千年,我仿佛能触摸到他们那一样为自然之大美而跳动的心。

  在几次连续的上坡后,回头看,那些走过的巍峨群峰,一座一座,都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,而我们,距离当天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。

群峰中的云海

部分队友在山巅遥看

  老君山安营扎寨

  傍晚时分,我们终于登上了近三千米的老君山,但距离老君山顶还有一百多米高。大家都放下沉重的登山包,坐下小憩。这里不再是苍莽的丛林,而是一大片高山草甸。三千米海拔的高寒让这里的草木提前枯黄。就在前一天,这里还飘着雪。这会儿,雪已融尽,草甸萧瑟。零星地,还有几朵尚未凋零的小花。

  不远处,有一片嶙峋怪石,踦踞在山崖,酷似城墙,这便是路线图中的城墙崖了,而我们当晚的宿营地,就在这城墙崖下面的一处水源地旁。

  我们的队伍已由前一天的十四个人减为了十二个,我妹妹因身体不适退出了穿越。另一名队员“大黄蜂”在第二天几度遇险后,也退了出来。

  此时,仅余的十二人,也开始兵分两路,一路准备冲顶,其余的自感筋疲力尽,只想早些安营扎寨。我于是和背夫一起先行去营地搭建帐篷。

  队长远方和年轻且体能很好的破熊以及年轻女子二毛,在稍事休息后一马当先,拔腿向峰顶发起了冲击。我也随后跟了上去,一叶在稍稍犹豫后,也跟了上来。但经历了一天的辛苦攀登后,我的脚步已越来越滞重。

  没多久,远方他们就和我们拉开了距离。天色开始一点点黯淡,雾气此时如鬼魅一样,飘飘忽忽,四处向我们袭来。

  越接近峰顶,雾气越浓,而黑夜也正在加速向我们赶来。一叶落在我后面,此时开始回头下撤。我高声喊远方他们,空旷的山地上,听不到他们的回应。因为是轻装冲顶,我什么都没带,若再执意向上,在天黑后,连头灯都没带的我,必将置自己于危险境地,也会连累同伴。思及至此,我赶紧趁着天黑前的余光,深一脚浅一脚急速下撤。

  在刚才的小憩处,我重新背上自己的登山包,奔向宿营地。营地上除了我们的队伍,另多了一支六人小分队。这是从广东过来的强驴队伍。他们一路是从狼塔、鳌太这些生死线上闯过来的。两路陌生的人马,一起会聚在人迹罕至的几千米的山峰。

  暮色四合中雾气盘踞,大家各自在浓雾的依稀微光中忙碌,我也从背夫那儿拿回了自己的帐篷和睡袋,开始着手搭建自己的小窝。又忙着取水做饭。而远方他们,在成功登顶后于天黑时赶了回来。

  虽然经常行走于山水,但很多时候,我都是一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,集体的长线和夜宿峰顶的经历并不多。算上那次近一个月的青藏途中的穿越,这是第二次露营。对这样的体验,我依然有一种新鲜感。忘不了当年夜宿青海的年保玉则时,在我们头顶的满天星光。但此时此刻,弥天的大雾织成了一张严严实实的网,不放进一丝星月的光来。我只得在简单地收拾完后,就匆匆钻进帐篷。

  原本和妹妹两个人睡的帐篷因妹妹的退出而变成了我一人独享。只是背夫居然连我的防潮垫和睡垫都没有背上来。我只得把雨衣当地垫,并拿出冲峰衣铺在了身下,裹紧了羽绒睡袋。即使如此,我依然觉得寒意袭人,索性又拿出羽绒衣穿上。随遇而安的我,既能安然享受奢华的五星级酒店,也能泰然入睡于简陋的帐篷,两者在我眼里,不过都是一个睡觉的所在。

  在海拔几千米的山顶,一个人静静地拥被而眠,是一种独特的感受。听觉在黑夜里分外敏锐。寒夜清旷,呼呼的风穿透浓雾,不断拍打着帐篷。那声音搅起了心中的思念。这么多年,一有时间我就喜欢一意孤行地外出流浪,在自我放逐中感知自然世界。是家人一次次包容着我的任性和倔犟。此时此刻,在距家几千里的山顶的夜里,思念混杂着内疚一点点漫上我的心头。然而,万千思绪终究敌不过全身的疲惫,天当被子地当床,黑夜抱着我沉沉睡去。

寒夜宿帐篷

  下山路上的惊险重重

  清晨六点,雾气依然,薄明的天光中,同伴已一个个醒来。大家动作利落,洗漱用餐,收拾行装,七点多就拔营出发。

  这一天,真正是行程最艰险最虐的一天。我们从海拔三千米处直降到几百米处,有几次,我们几乎迷途,意志也接近崩溃。

  起初,经过了一夜的休整,横在我们眼前的小山坡已无难度,我们走得颇为轻松,一路还欣赏着沿途的风景。雾没多久就散去,远处的群峰间又涌出了那层层积雪般的壮丽的云海。而我们身旁的山梁上,从上到下排着一溜山岩布满了孔洞,仿佛老人沧桑的脸容,岩石灰黑中泛出铁锈红。这些奇形怪状的岩石,有一个很慈悲的名字:阿弥陀佛崖。

  爬上这山崖,我们便开始沿山脊下切了。队伍中的小海腿伤发作,渐渐落在后面,她的先生六礼和师父随缘都陪她走在了队伍后。行不多久,到一处铺满草甸的平岗,向导停了下来等待,等人都到齐后说:眼前有两条路,一条可直接下山,另一条要多走两三个小时,但风景很美,可能要近天黑才能下山。向导问我们要选择哪条,并说背夫从这儿就开始直接下山了。历经艰险只为寻找最美风景的户外人,当然都选择后面一条。只是担心小海的腿伤,我们建议他们夫妻二人和背夫一起走,先到保护站等我们。但他们犹豫了一会,还是决定跟着大部队一起,而行程最后的迷途困惑和担忧大都来自于这个决定。

  穿过一片树林,迎面又是一个小山坡,一株株高大的云锦杜鹃站满了山坡,粗壮的树干撑起繁枝密叶的婆娑树冠直伸向天空,高达几米,似乎已在这儿站了千百年。时值十月,早已落尽繁花,苍绿的树叶徒然诉说着岁月的轮回。而我似乎听懂了它们的诉说,想象着在六月的花季,这里该是多么灿烂。

  爬上山坡后,我们又开始下坡,这是一条极陡极长的漫漫下山路,队伍就从这里开始渐渐拉开,并最终分成了两支。

穿过冷杉林

  经过长长的一片草甸后,就进入了树高林密的丛林,远方他们冲在前面,小海夫妻落在了最后,不习惯下山的鸭鸭也远远落到了后面,队伍越拉越长。

  在连续不间断下坡后,我前面的队伍消失在了前方树林里,后面的队伍并没有跟上来,我独自一人凭着直觉在密林里摸索,沿山谷一直往下。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。路线也越来越模糊。

  一开始,我尚可找出他们在湿滑的土地上留下的印迹,但没多久,那些树木被攀折过的印痕和足迹杖印,一下子全都不见了。古木巨藤接接连连,遮天蔽日,全不像刚有人走过,这让我渐生恐慌。原始密林的路线,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,可能仅仅拐过一道山梁,就离预定的路线越来越远,再也找不着出山的路。我不敢掉以轻心,也不敢再径直往下,开始放声呼唤同伴。终于,在我右前方传来了同伴的回应,我果真已经偏离了路线。前方的队伍正在一处平坡就地休整等待。

  远方怕我后面的队伍也走错,让向导返回接一下,我们则就地休息午餐。小草早已安闲地在那支开了锅烧水,但直到烧好第四壶水,人才到齐。

  大家汇集一起后继续出发,沿山腰一条不到一尺宽的勉强可以称之为路的小土径前行。我说笑之间,突然脚下一滑,瞬间就往山下滚去。同伴们一片惊叫,我却边滚边高声喊了一声:没事!并立刻反手抱住了身边一棵灌木,止住了下滑势头,并用力站了起来。我从旁边略略平缓处慢慢走上来,回到了队伍中间。

  这次我跟紧了队伍,不让自己再掉队,但小海他们,又远远落在了后面。远方于是把向导留下给他们,我们继续往前。

穿过溪流

  路越走越险,并渐渐开始水声喧哗,依旧循陡坡直下,小径依然又窄又滑,一侧山谷里溪流湍急,像千万匹烈马在峡谷间、在涧石中纵横奔突。此时,若再失足滑坠掉进溪流,将瞬间被水流卷去无踪。我暗暗庆幸又暗暗后怕,想着倘若在这儿滚下山去,我就喂了这条黑水河了。一路前行,真正步步惊心。

  这条奔腾的溪流名为黑水河,事实上,它的芳名更应该叫白水河。它急速迅猛、白沫翻飞,河水清澈,白得耀眼。

  向导留给了后队,远方开始依靠他多年的徒步经验,在密林里寻找并判断着前行的路线。

  迷宫般的原始丛林,没有了向导带队的我们兜兜转转,来到了山谷中另一条怒吼的银色飞龙旁,几根大腿粗的原木架在了奔腾的飞龙上,手臂粗的古藤从一旁的树上垂挂下去,搭到了对岸。除此,已无它路。破熊首先走过了木桥,又接应着队友一个个都过了桥。但此后又开始上坡,这让我们心里犯起了嘀咕,不知道路是否正确,远方坚定地说没错。

  上坡,横走,再下坡,又来到一条小河旁,就地架起独木桥,依次过了河。又是一个长上坡,这下连远方也拿不定主意了,这曲折而漫长的出山路,我们究竟有无走错?不断地探路,速度并不快,为何向导带着的后队却始终没跟上来?若走错了,这茫茫的原始森林,根本没有信号,而我和部分队员的帐篷和补给都已被背夫背下山去,黑夜将袭,该怎么办?

  另一种担心同时袭来,我们前队哪怕走错,总还聚在一起,而后面掉队的几个人有没有全聚在一起?小海的伤腿还能否坚持?向导会不会不负责任中途抛下小海他们自顾离去?若他径自离去,则这样曲折难辨的路线,小海他们必定迷路。

  队伍中的男子聚在一起研究线路,最终确定继续向上,心里却都没底,时间已近黄昏,各自心里惴惴。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信心,队伍中云淡风轻喊了一声:大家跟上!不管对与错,只要大家在一起,我们要相信领队。

  秋和我都随时附和,相互打气,二毛和一叶也噔噔地加速,用行动表示着信任和支持。这是令我后来几番感慨的地方,信心至关重要。户外的女子,巾帼不让须眉,关键时刻,都没有被困难和危险吓倒,也没有乱了方寸。

  一段很长的上坡,体能将尽的我们一个个强撑着继续攀爬,怀疑越来越浓,正在犹豫到底有没有迷路时,身后传来了草丛中有人说话的声音。回头一看,一路都不曾见着人影的密林,恰在此时,冒出两个人来。我们一问,原来他们就是当地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的。大家如逢救星,大喜过望,赶紧问路。他们证明了我们脚下的路是正确的,并说只需一直前行,离前方彩旗保护站还只有两公里多。我们疲惫不堪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。这一精彩瞬间后来一直被我们戏称为仙人指路。

  爬上了坡,又是陡坡直下,山深树密,巨木横路……我们不断地要从躺倒的树身下钻过,或从五六根并排躺下的古树上爬过去。若非已经确定,我们必又要怀疑这样的路是错误的。

过溪水爬古木

  雾渐起,夜将临,我们终于赶在黑夜完全来袭的那一刻钻出了密林,保护站的三四间小屋孤零零地守护在那里,一条并不宽的石子路蜿蜒着伸向山外。

  向导也终于领着我们的后续部队在天黑后安全归来。

  虽然,此次探访神农架,我们以寻找野人的名义出发,最终连只野兔都没看到,但这穿越过程中一路的惊险与路遇的美景,已经在我们脑海烙下了永恒的记忆。我们是山水迢遥中的行者,也是人生路上的行者,每一次归来,收获的都是无法复制的回忆。   

 

队长“远方”俯瞰云海沉思

  

敬请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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